夜月空庭

虚无压垮了我。

一个人由数十万亿个细胞构成,是这些细胞构成了他。倘若说是几十亿的人口构成了宇宙中一颗缥缈星球的某个物种,那减少一个与增加一个又有什么区别呢?人每分钟就有无法估计的细胞死去,同时也有无法估计的细胞诞生——如此又有多少无法估计的分钟过去,而谁又有一点感觉呢?几十万亿与几十亿的数量中,个位又是多么微不足道!

无论发出怎样的呐喊,最终都会坠入虚无,而我看着一切都化作尘埃,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尘埃?几千或者几万往上的数字,对普通人的概念来说已经相当难以理解了,更何况那面向宇宙的光年——在各个空间中,我怎样判断光年真正的长度?那些探究宇宙的科学家啊,他们就不是诠释宇宙的神学家?

坠落进了无渊的深海,暗色汹涌着奔向了我的心帘。多少多少万人簇拥着,他们被彼此裹挟,而在我看来我们所有人的双眼都被遮蔽。我们像被规则指定的“命运”赶着的羊群,我们跑过、鸣叫过、蹦跳过…多少年过去,羊的习性从不会改变。也许是短促的蝉不能领略完整的四季,代代的更迭更有利于文明的传递,我就存在在被未来人定义的现实的梦境里。

自我匿居来,有过数千次被晨曦环顾——我却未曾感到有一缕光洒在我的身上。不如说,我一直在领略着“渺小之于万千”的事实。不断地喟叹,以至于从没有完整的句号。所以我就像那只能领略一季的蝉一样,知足于片段的瞬间、了然于夏叶的滋美。我走过的路越长、探索的世界再大、见解的宇宙再辽阔,我就越渺小。

我从来没被降生过,也从来没有活过;我过的是别人的份,根本就没有“我”的存在。“我”残存的记忆片段只有几处:哪年夏树临着斜阳,清风掠过时,它的叶子像琵琶一样响亮悦耳;有一夜的星空,那夜的星星一直在跳舞,和风摆动;有一条草丛铺盖的蜿蜒小路,却特别的长,上面蒲草交织,菌菇生于荫处,时近时远的鸟鸣充斥着…

再远的青山也只是一条狭窄的线,而我只能见解与己相近的事物。在它的边陲,加之这一切记录的符号,都随之消逝。

23.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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