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弦的救赎>

二十弦的救赎

我愿狭居于你心外的过道。
我狭居于沉吟的雾霭。
相隔一片梦境,而我才最终发现你的面貌。

我愿狭居于你心外的过道。
我狭居于沉吟的雾霭。
相隔一片梦境,而我才最终发现你的面貌。
但无论何时,你都是那样的久远,像星辰下无法企及的远空。
在遥远的远方,我看见了你那孤独的身影,却不知我们之间有怎样的距离。而到彼岸的海峡啊,风浪又似乎永远不会结束。


本书自2022年10月起始写作。“二十弦”意取自李商隐“锦瑟无端五十弦”,此处意为一切十几岁和二十几岁的人。谨以此书,赠给所有和我一样的同龄人。

本作不仅仅是梦幻的寓意的寄托。尽管我仍然希冀能够放下忧愁,坦然应对那些生活中的苦痛,但现实总会先一步而来,肆意而无所忌惮地破坏梦的安眠。所以,梦幻不能仅仅是自我的麻醉,更应该有面对生活的救赎——救赎自己,救赎别人,救赎我们的灵魂。
那何为救赎?
救赎不是一个固定的答案。
它是将人从濒临崩溃的心境中解放,赋予新的希望——而其中并无任何物质性,但不要因此说它是毫无作用。
“梦醒后,并不是一切皆无。”


救赎是一种概念,更是一种期冀,与追求它时的安慰。

后来,我思考道:
如果将救赎比作我的期冀,一切再合适不过了。

本书仍在写作中。构思:2022.1-2023.2 写作:2023.3-now


目录:

本书仍在写作中。

[一]-夜境夜影夜深海

[二]-夜寂夜茫夜辰空

[三]-夜雾夜霭夜紫色

[四]-夜语夜穹夜月沿

[五]-茜暮茜河茜鲸云

[六]-茜色茜野茜彩虹


[一]-夜境夜影夜深海

    要论哪时的月夜是最皎洁的,那时的月色笼上了白纱,漫步一样蹒跚而过了地上的每一栋白色或黑色的房。四季里,无论是寒秋还是初夏,都是这样的月光抚照着麓野下的荒坡。淡橙的月色透过树林绎绎的碎叶,汇与暮色的烟痕,灿然笼罩了小镇最隐秘的地方。
    斜月西斜,渐渐没过了一栋深色楼房的房梁。房梁不大,却也有那种尖耸点的脊梁和塔棱的哥特模样。它的屋顶不算尖耸,窗是彩色长框,落柱在砖阶上,悄然隐在街道旁的树林之中。
    这时有一小声叹息传出来,在寂静中的夜中引起了一点涟漪。接着就有稀疏而铎铎的下楼声。一小会,最下面层的门缓缓地开了,有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接着连着影子一起出现在了月下。那是一种有些许异域的装束:白色披纱下长长的黑色连衣裙,宽大纹花荷叶袖;随风而有序的深色长发,在月下反光着淡淡的紫色。一朵大蝴蝶结遮盖了一部分头顶,而旁边有着猫耳一样的凸起。被风吹拂而些许杂乱的长发下,露出一副略带点伤感的少女的脸。少女约十五六岁的模样,既不轻快又不沉重地背着手穿过栅栏间的门,来到街道,在月下漫步。这位少女,名为洛雨虹,下雨的雨,雨后彩虹的虹。她的名字就像融入了这山野的景色一样自然。
    无论是谁都会喜欢这样的月光吧。安静,引人入胜而又神秘。一切的事物都可以摆脱白天的形状,在夜空下娓娓道来着星空和梦交织的故事。少女踱步前行着,贴着墙角,她的影子也若隐若现地藏在街道的影子里。
    月影映下的是小镇错落的形状,房屋的梁和墙面,从立体的白印到地面上的黑,而排版就是街道的布局。树木的交辉相应下,流动的是时光的罅隙。交错而皑皑的一片,混合了天际的云朵留在树林的头梢。而时光也是这样流动呵,像戴着手套的钟表抚摸自己的时针。于是,月光就好比奶油那样甜美。
    这样的月夜里,什么都存在着,又什么都悄然隐息。纵使浮想联翩,也不过其中一隅,但它就是这样的连绵不绝,即使昨夜并不连接今夜。
    “雨虹。”轻轻的女性声音从身后传来,说话的是洛雨婷,与她年龄相差两岁的姐姐。名字亦是雨开头,婷是婷婷玉立的婷。姐姐亦是一位长发的少女,样貌与雨虹有几分相似,只是穿着深色的长裙,身材更显高挑些,头上没有蝴蝶结而是发卡这样的区别。顺便,她的头上则没有类猫耳的凸起。
    她这样向雨虹走来,想要与雨虹牵手。雨虹低头支吾了几秒,才勉强捏着姐姐的指尖,跟在她的后面。雨婷笑了一下,对自己妹妹寒暄了两句,就想着说:“还回去吗,到你那个学校里。”雨虹摇了头。“这样啊。”雨婷眺望着远处的塔楼,思索着。
    因为一次偶然又奇怪的生病,准确地说是一觉醒来,雨虹的头上就多了一对类似猫耳的东西,看样子是长在脑袋上的,所以它去不掉。这本来就是奇怪的事,如果送去医院可能会当做怪病,或者需要很可怕的切割手术,雨虹坚决不愿意,所以家里就没有把她送到医院去查看。此后她仍正常地上学,但是被学校的同学当做怪人,到哪里都会备受关注。雨虹受够了学校里的视线,两个星期不到就离了校,此后一个月以来她一直以因病休学状态留在家中。
    姐姐揉了揉洛雨虹的头,手感软软的,有种摸小动物的感觉。雨虹稍向后抗拒了一下,姐姐就停下了手,说道:“不愿回原来学校也很正常,换做是我,我也不太愿回去的。你要不要试着换个学校?比如我这个学校,人大多也比较随和,你应该更能接受吧。”她面露着微笑。
    “那个叫......”雨虹对这里有些印象。
    “嗯,落霞学院,”雨婷顿了一下,“就在这个小镇北面的山坡上,路上都是树林,直接一条路就到了。”
    “再想想。”雨虹这样说。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见任何多余的人,因为每一个人都会对她头上这对猫耳很好奇,总想多看看,或者可以的话也想伸手去摸。这当然不行,雨虹不愿意。如果说是幻想的人物,女性角色头上多了对动物耳朵,确实很讨人喜欢。但是如果换在自己身上,在现实里,那就是十分煎熬的事情了。几乎就连自己做梦都梦见自己被当成稀有动物一样围观,确实是非常让人崩溃的了。
    但话虽如此,人类毕竟是群居生物,她也不可能一直这样休学。
    “爸爸想要让你回去。”雨婷隔了好久才提这一句,她不想让雨虹再承受更多的压力,但又是不得不说的话,不得不说这样残酷的话语。她知道雨虹的性格。说完就沉默了,她等着雨虹的回答。
    “我不回去。”雨虹说。姐姐看到了她的坚决,叹了口气,说:“好吧。”之后两姐妹继续散步,走到那泠泠的山溪经过的石柱画桥,在柱子上倚着,雨虹看那河水月下的反光看的出神。雨婷也不言语。雨婷想起来自己正在学的心理课,觉得自己的妹妹就是抑郁质中的典型。她看河水的同时也仔细看着雨虹,她眼眸的深蓝色如这山溪一样清澈而寂静。两人默契地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又转到其他地方,逐渐将小镇绕了一圈儿。
    待再到家门口时,月亮已经在星空上转动了三分之一。两人也都没看时间,三月初的寂静的夜,就是这样空旷一般的寂静。
雨婷向她告别,之后向自己住处走去。她住在隔了两道街的一栋楼里。雨虹也道了晚安,就向院子里走去。走了几步,她回头在原地目送姐姐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消逝在拐角的阴影中。
    接下来她回头面对自己的家门。这扇比自己高出三倍的大门,现在给她的感觉比门本身都沉重。她缓缓推开门,然后从缝隙溜了进去。家里除了自己外,还有父亲和一户租户。这栋大房子是几世流传下来的,那之后没落了,母亲在外地担任教师,常年不回家;父亲在本地酒槽工作,从事当地的自酿酒行业,常带一身酒气。有三层楼的这栋房子,父亲住在一楼,这里有高度直达二楼顶的大厅,使得一二楼的房间都比三楼要少。这里也兼做杂物间等。雨虹住在二楼,一家三口的租户住在三楼。但这有几百年的老房子可不只如此简单,它除了历史和故事外或还有一些不尽人知的地方......
    雨虹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不让它发出一点声音。从大门口到二楼的楼梯需要经过大厅,而大厅最明显的就是两扇巨大的拱形顶的格栅窗户。因为父亲觉得如果拉上窗帘的话夜里醒来的话会很不方便,所以窗户一直都是拉开窗帘的状态。月光从大拱形窗户里照射进来,清晰地印在地上的花毯上的格栅状的条条阴影,稀稀疏疏的各个家具都反射着微微的光。
    穿过大厅,然后是木制的楼梯。老旧的楼梯无论谁踩在上面都会发出得得的声响,但她有办法。她将鞋子脱掉,拎着鞋子让袜子踩在上面,声音就沉闷到隔两米就听不见一点。她走到自己门前,推门进去,然后转身用另一只手反锁门,一气呵成,这样一天就算过去了。
    雨虹的房间,呈现出和她一样的感觉。一块简式波浪边的麻布花纹地毯居中在房间里,侧面有贴墙的书架和陈列架,然后紧挨着的是衣橱和书桌。书桌对着墙,它的右侧面是窗户,两者隔了一步的距离。她的床在书桌的对面,两侧是橱柜。这些家具都是些古旧的木头,上面的白漆是几年前重新刷的,现在斑驳了点儿。床头上有几个玩偶,一多半是亲戚送的。窗户是淡蓝色玻璃的老式窗户,上面有古铜色的窗栓;无论春秋,它的一半视野都会被院子里的白桦树叶子所遮盖。
    她首先就是坐在书桌前,从书桌的架子上面抽出来两本书,她睡前必要做的事就是写日记,然后从自己的书柜里挑一本书读一两页。这已经成了每天的习惯,大概从几年前就开始这样,那个时候自己姐姐从家里搬出去住了,自己记得很清楚。但第一本日记始终下落不明,所以她自遗忘后始终无法详细得知那时候的事情。
    写日记时候,她喜欢用签字笔写。那笔尖的墨很足,所以书写起来很是流畅。顺带一提,用的还是黑墨水和蓝墨水一比三兑的墨水。写完后就去读一两页写风景的散文,有时也读故事小说。漫画之类倒是也看,但是占比很低。这类写作和读写都是她的爱好,因为相对与人而言与书对话相对更令她适从。
    “呼——”雨虹伸了个懒腰,十几分钟后,她合上书,放在原处,拉上窗帘,之后就去入睡了。那窗帘是一块较厚的青蓝色布幔,上面点缀的月季和玫瑰花纹,四周的缝边上,藤蔓缠绕。

[二]-夜寂夜茫夜辰空

    “得,得,得……”大厅的古旧表钟沉稳而又轻轻地敲着,游走着表盘。她却梦见了在学校的事。大家起初是好奇,后来更多的是恶意。被揪着耳朵,要试着把它拽下来一样,尽管雨虹喊疼也没有放下手,亦没有人去制止。那些男孩称呼她为“兽人”;她本来就和一般的女孩接触很少,现在那些女孩都窃窃私语,到处传播着那些流言。她只是下课后趴在桌子上,就不断有骚扰向自己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以自己为调侃的对象。那些老师和学校从不管这个,下课和放学时间就是学生们完全的自治。
    她逐渐地,感到了痛苦。只是因为不一样而被区别的对待了——伴随自己没有任何办法的无助。她在教室的后排坐着,虽然她成绩算得上是很优秀,但她还是喜欢坐在后排里边。那里的窗户一直开着,从那里能望向远处的山和树林。这时候仿佛只有来自这里的声音,才是最清净和纯洁的。
    “够了,不要欺负雨虹了。”声音的来源是班里一位成绩较好的女生,她叫燕筱稚。“这样欺负她,她会很痛苦的。你们能不能从别人角度想一下,自己被这样对待是什么感受?”雨虹慢慢从桌子上抬起头,望见了她激动的身躯。那头长长且乌黑的秀发,飘逸在她的背后。她正在背对着自己和男生们对峙。望着她的背影,雨虹嘴唇动了动,缓缓地,对着她小声说出:“谢谢。” 
    画面一转。她回到家里,发现父亲正恶狠狠地瞪着她,下一秒,一只有劲的大手如同铁钳一把掐住她的脖颈。“除了给我添麻烦,你这个扫把星,你还知道做什么!”
    听到这话,她怔住了,视觉和听觉还有痛觉直接刺着她的神经和心灵。
    望着紧紧扣在自己脖颈上的那手,她伸出双手,用尽全力去制止着。
    可即使如此,那手仍然固定在自己的脖子上,任凭她用尽了全力,依旧无法移动不了分毫。
    就在她感觉自己要完全使不上力气的时候,父亲手一松,她脱坐在了地上。书包里的书也散落在了地上。
    “现在,滚出去。”低沉的铜铃般的声音震着她的耳膜。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她喃喃自语道,还没有缓过劲来。父亲没有回答她,只是回头走了,冷冷地留下一句:“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出去后别再回来。”
    她一时间难以接受,眼眶被泪水模糊,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
    她猛地睁开了眼,眼里酸酸的。虽说是梦,却比真的更刺激她的神经。看了一下表,是六点四十多。
    洛家的早饭一般都是在七点钟。父亲一般六点多就起来,简单地准备了早饭,吃完之后就去工作了。他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回家,所以雨虹要自己解决午饭,有时还有晚饭。得益于此,她的厨艺还算看得过去,虽说只会简单的那几样。
    她缓缓起身,拉开窗帘,去洗漱了。
    今天老爸做的是烤面包片和炸鱼块,以及野菜汤。因为这座小镇被几条山溪穿过,所以鱼也是当地的特产。因为只需准备他们两个的伙食,大女儿在外边。
    吃得差不多后,老爸说无论如何雨虹都要回到学校,不能再拖了。雨虹知道自己没有理说,所以一直不发话。父亲就说:“无论如何,今天你都要回学校去了。不然,我就是扛也要把你带过去。今晚上还看到你的话,我就真要这样做了。”雨虹一直不吱声,老爸带上包就出门上班了,门带得很重。这一震,把雨虹眼泪就震下来了。起初是啜泣,然后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
    这天起初是阴的,此后下起了雨,雨虹坐在院子的草地里,抬头看着灰白的天空,心中阴郁苦闷。
    她就不得不回想起来上个月在学校的一些经历。
    ......
    滴滴答答......
    午后,雨还在下着。绵雨敲打在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将里面泥土的味道翻新了出来。房子的木头也发出略带潮湿的味道,连同其他的混杂在了一起。她上了楼,但此时她只能闻到阴沉的雨的味道,于是心里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雨声灌满了房屋,灌满了她此时的心。
    此时,在漫步空庭之后,她的笔在书写日记,笔尖停留在纸上洇了一个大点。
    思绪在云端飞散着,她想到了学校旁的山林,那林隙间湍湍的小溪;又想到了这山间小镇的望月塔,在阴影间耸立它月沐下闪亮的尖儿。
    笔尖就这样斜着写下:

    虹霞的结幕

    那夜谁为枪上好弦
    鸣响了一瞬的亮光
    黑夜  只剩闪电撕裂的碎片
    夜市最美时只在它熄灭后
    而雨声将室内灌满
    我  则是躲匿于深林的小兽

    ......
    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比自己擅自停学更加出格的事。
    但是是自己不得不做的,因为自己根本不愿去那里了。现在她要收拾一些东西,准备逃离——准确地说,是藏匿。她很怕,也很担忧,但决定了这样的孤注一掷。
    前所未有的情感纷起迭涌着她的心。
    估计所有人都想不到她这个人会做出与其性格完全不匹的事情。这只是偶尔情况下,偶尔。此时她也会耍些小聪明的。
    但是肯定,外人会当成中学生不愿上学的理由吧。既如此只能祷告有位能理解自己的神能够来庇佑自己吧。虽然自己并不信教。
    她简单地收纳了“行李”,把一些衣物装进去,和一些食物,一个水瓶,外还有自己的日记本和几支笔,一块手表,手电和几盒火柴。她犹豫要不要带走那条红围巾。那围巾是自己小时候妈妈给自己织的,也是这里她很看重的东西。但是现在日期是四月十六日,并不是很需要围巾,且手提包容量比较小,已经满了,所以因而作罢。她走出房门几步远,但又转头回房间里把红围巾带了出来。她把它折叠到口袋里放着。里面裹挟着一串有点锈,也带点打磨过的痕迹的铁质钥匙串。
    她首先悄悄移动到三楼,查看那家租户是否还在。答案是现在都外出去了,并不在这里。然后她下到一楼,推开脏兮兮的杂物间的门,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大多属于老旧的工具和废弃且笨重的家具与木料,且数量庞大,多到无法容纳两个人站在里面。
    她啧了一声,想起上个月自己还清理过这里的,却依旧落了这么多的灰尘。雨虹弯下腰,从斜放着的木头条钻过去,之后爬过废旧桌子,扒拉开一堆地上的杂物,腾出来自己过去的最小限度的空间,然后再过去。那里有一口横放地上的缸,它之所以被废弃,是因为底部裂了个大口子。雨虹再次钻过去,这下不小心被内侧的瓦片割了手指,她忍住痛继续前行......终于绕了几个小弯,像是走迷宫一样,终于到了这杂物间的一角。现在它下面是一个边际有着凹槽的活板门,底下是曾经的地窖,只是如此早就废弃了。
    雨虹试了试,但是没有打开。她这才发现上面有一些重物压在上面,这让她有些懊恼。忽然,她看到了地上摆的一根木棍,一头深深插在那杂物之中。她横着把它拔出来,才发现这是根曾经用作锄头把儿的木棍。它的前端已经裂开,正好是尖而扁平的形状。雨虹用这根棍子来撬这活板门,使出浑身的力气,然后试着把另一端靠在那杂物上,一点一点地......“吱——”门逐渐被打开了,然后一用力,门板被彻底打开了,上面重物轰地倒在旁边。她用手电往下照了照,发现木制的楼梯还在,摸了摸,感到坚硬干燥的木制板的手感。
    这时,她忽想起来:杂物间的门没关......她只好费九牛二虎之力再出去,又感到自己饿了——也对,自己并没有吃午饭,现在是下午三点半。
    于是她给自己简单做了午饭,然后衣服内兜又装了两个面包,给手指头稍微包扎一下,进杂物间,然后关门,并没有从内锁门,因为这门从来没有被锁过,或者是说没有锁门的价值吧。如果锁门反而会使人感到里面被人动过。
    她左兜放了点尘土,这样一路过去,顺带掩盖自己过去的痕迹,再将一些杂物封住自己过去的通道。如此仔细的布局,敢说除了名侦探外没有人会发觉这些痕迹吧。
    封尘到了活板门这里,尘土用完了。自己也没有办法完全封,因为从外边封门需要人在外边,而自己需要进入里面。不过外边的“道路”是完全看不见任何踪迹了。她感到很满意,这样就足够了。她用一些杂物将来路自然地封住,这样起步工作就做完了。小时候玩捉迷藏的快乐感和躲藏在狭小空间的新鲜感又涌现了出来。
    之后雨虹踩着楼梯下去。到第三个阶梯的时候,那楼梯因为年久而突然断了,雨虹直接掉了下去,一屁股直接摔在地上。“咿呀啊啊啊啊——”痛得她蜷缩着身子呲牙,过了好一会才扶着墙站了起来。之后使劲掸了掸身上的土。她看到那断成三段的楼梯板,生气地把它踢到了角落。这地下室的地板一言难尽,一半是土,一半是木头,也有石头片。旁边也有些架子,但感觉并不是很结实,这些架子毫无疑问是以前仓储用的。而内壁都是石头块砌的,坚硬而光滑。
    地下室也有光照,那是通往后院的两个顶部窗户,从这两个短而窄小的窗户感受到光线变化,也能通风。正因为如此,这地下室反而很干燥,并不潮湿。只是窗户太高也太小了,且现在还是在下雨的阴天,这里光线很是昏暗。雨虹使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她才发觉自己在暗处可以看得很清楚。她清理了地面,之后又上去,用那根曾当做撬棍的棍子来替代那块楼梯板,把旁边倒下的重物——废家具,拆成了几截扔了下来,又把它们垒成了床、书桌和凳子,也算物尽其用了。
    雨虹在架子上找到了几十截形状各异,但大体上完整的白蜡烛,底下还有一包油纸,启封后里面也有十来根完全完好的白蜡烛。照明就不成问题了。
    而水的问题,因为水管是每层都有的,包括地下室。她拧开了石壁上的水龙头,可正常出水。下边有个石槽,石槽也能将污水排到下水道里。换句话说,这里完全可以正常生活。
    她将杂物间里的草席带来铺在自己拼凑的床上,又将自带的床单铺在上面,枕头用衣物来替代,被子也是用一块长棉布单子来替代,这样一切都齐了。
    看着这些,她有些想自嘲,有舒适的棉被不睡反而躲进地下室生活。但是事实就是没有办法啊。她点着蜡烛,坐在那里开始写日记,准备写完就睡。今天的日记格外的长。
    她望着明月,说来奇怪,月亮无论在哪里,只要有窗户,都可以有机会看到。月亮在视野里被窗户的格子分成了几条,但她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出它完全的模样了,而这与平常的夜空无异。

[三]-夜雾夜霭夜紫色

    经过倒映的黑白,在月色下都成了彩色,像一首小诗所写的那样:

    蔓延漂泊
    停滞着
    置身于大海
    杳无人烟的沉寂

    像无数沉睡海底的船
    却干涸在无泪的双眼
    折矢而无法漂泊
    沉降而无法入眠

    飞在雾霭深处的
    幻化的双翼
    解冻消融了
    湖畔倒映的沉寂

    夜星的雨浇灌了花园
    苍空宇宙便舞絮了一夏
    月满繁星的淌洋
    或许又有
    在纸背的
    一秋一冬的谎言;

    紫色霭雾的壁垒
    囚困了飞鸟
    稀疏的映影里
    是C3调的琴键
    沐雨而鸣

    在那永远的梦境里,即使是雨雾绵绵,也是天晴的日子。想要找到那个故事,因为那云彩的无瑕。
    在晨光微熏中,雨虹醒来了。看着从窗户透过来的光亮,她恍了一下,然后昨天的记忆便一股脑输入了头脑上,顿时心里稍微有点失落。
    不知这样的生活到什么时候会结束?被发现、或者自己熬不住了主动放弃?她暂时无从所知。此时略微能听见窗外鸟叫的声音,她从口袋里掏出来表——她还不喜欢把表戴手上。上面显示是8点半。她用水龙头的冷水洗了把脸,然后在笔记本上写下:△./⋌(当地的数字,意为四月十七日)。吃了点带的干粮,就翻开了带来的书。今天一整天她都会这样度过,明天、后天、大后天也是。
    四月二十一日,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窗外的天空阴沉着,此时的天空就像自己来这里时候的那天一样。雨虹心情有点不好,合上书看不下去了。这几天她已经完全熟悉了这个方寸之地,每个砖块她脑海里都有了记忆。她站起来,环顾四周,虽说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之后她就窸窸窣窣地蹲在墙角用木棍捣弄那斑斑的石头砖块。渐渐地,她发现有一条比较深的缝隙,跟周围参差的缝隙不同,这条缝隙是完全是直的。于是她轻轻擦拭那些砖块,发现了一个令她稍惊喜的略宽的长方形。在确认这是一条通道入口后,她用力扣开一条缝,之后把一个一头稍尖的木板插进去,然后撬开了这大约十几千克重量的较薄的石板门。它四周隐隐嵌入进去的铁框,可以防止石板碎裂。石板门的后边不被平常看见的地方,有着X形的固定用的宽厚铁条。这个铁框把一些较薄的石砖片牢牢地固定住了,看起来是很精细的设计。
    这洞口约1米半的高度,宽度约6分米,上下左右都是石砖墙壁。她用火柴点了根蜡烛,右手举着蜡烛,低着头钻了进去。大约走了十几步,又往右拐弯走了七八步,那里到了尽头,有一条固定在墙上的木梯通往上面。她举着蜡烛看上去,那里有一个类似入口处的活板门的X形固定条。看来这里就是从地下室到后院的秘密通道了。她想了想,认为这个时间还不应该出去,需要等到晚上。
    下午大约六七点的时候雨声便停了。随着天空渐渐暮色,黑夜便填充了最后一抹霞虹。过了好大一会,从桌上拿起蜡烛,她决定出去了。
    右手拿着蜡烛,左手单手爬梯对她而言有些困难,何况还需要一只手来打开活板门。停顿一下,她吹灭蜡烛,抿去上面的蜡油,放进口袋。这下完全黑暗了,伸手不见五指。她在漆黑中摸索着爬上去,踩在木梯条上,有一脚滑了一下,她顿时手上渗出了些汗。
    她摸索着,终于爬到顶了。现在那门盖子就在自己头上,她用一只手推着那门,推不动。这时候她只好倚着壁面,用两脚支撑着身体,用一只手掏出火柴盒和蜡烛,两只手划开了光,然后点燃它。端着蜡烛仔细抬头看着这活板门,才发现它四个方向各有两个插销。把这八个插销都打开,她单手一举,发现很轻松地把活板门举起来了。把门移到一旁,她爬到地面上并吹灭蜡烛。这活板门上方是薄薄的泥土,上面覆盖着草。
    现在她在自家的后院里。她抬头看着自家窗户,看到都是暗着的,放心了很多。把活板门放回原位,它依旧很自然地在那,看不出移动过的痕迹。但是说实话她并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
    雨虹翻过栅栏,抬头看着月亮——还是那么澄净明亮。她在街道阴影较多的一侧行走着,静静地散步。地面上因为刚下过雨,还有一些积洼。现在不管是地面还是天空,都是灰白的镜面。有时候一脚踩在上面,泛了波纹,那星海也随之波动。
    她很自然地走到了横跨小镇的小河上的桥那里。在桥的一端,有一个跟自己一样紫色长发的少女,是姐姐洛雨婷。她看起来有点高兴地小跑来,抱着雨虹,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雨虹有点惊讶于她的存在,想要说点什么,被姐姐用手指封住了口。姐姐说虽说家里不知情,但她都知道,而且也理解,也不会告诉家里人的。看到自己被姐姐看的一清二楚,雨虹有点尴尬和无奈地挤了下嘴角。
    姐姐牵着她的手,带到了自己的住处。一进门,就让雨虹坐在沙发上,端着杯橙汁等着,自己去卧室翻找着什么。过一会,她拎着几件淑秀的衣服出来,说:“这些衣服是我以前穿的,想给你试试。”雨虹只得起身去换一下装,顺便去洗了个澡。用毛巾擦拭完身体,她就挨个穿上姐姐给的衣服。起身看向镜子,镜中的少女有着淡紫色秀发长及后背,头上白边花纹的深蓝色大蝴蝶结缎带在稍右处固定,眉毛左右两侧的头发有两个黑色小蝴蝶结;乳白的连衣裙和外边连带着的黑色外套都是缎带和花边,领口有一个较大的粉色蝴蝶结,脚上穿着白色短袜和黑色的厚底鞋。
    她推开门后姐姐就搂着她,一个劲地称赞,弄得雨虹有些不好意思了。雨虹摸出表看了一眼,时针已经走到了11。雨虹觉得不宜久留,向姐姐告辞后就走了。
    姐姐并未挽留。雨虹踏着原来的路返回家里。已至午夜,街道的影子渐短了一些,洗过澡后的她感到夜风更为凉爽。风吹动着发丝,有时候也不得不用手整理一下。
    翻过栅栏回到原来的地方,她移开活板门,下去后又把活板门盖上。在里边摸索着把其中几个插销给拉上了,其他几个没有管,反正也用不着这么多。
    回到地窖里,她借着月光喝了点水瓶里的水,翻开笔记本,提前在明天那页的顶栏位置写下“△.‖‖(当地的数字,意为四月二十二日)”就躺下睡了。
    

[四]-夜语夜穹夜月沿

    那时也像一片梦海的开始。远处,房屋渐入了云海,缥缈而笼罩在了紫色霓漫的大地。秋的叶梢,缓缓褪去了原野的绿,却又像冬一样静谧地立着,挂着的些许粘上的云雾。缭绕的野丛里,一个女孩在瞭望远方。而地面的簌簌枯丛,如海浪般随风卷起,波荡着,随着她风帆般的长发轻飘。原野里,静谧,找不到一丝忧愁,却仍令人牵挂了半分忧伤。七月流火的秋,亦是这原野雪封前的最后的一片梦境。
    那女孩缓缓回过头,蓝色的眼眸中透露着静谧。她又似对这原野露出微笑。
    而梦境也予以回馈,天穹荡起了渐渐的波纹,微风阵阵,云霓飘荡。
    但这是镜前最后的一幕,之后便随着镜而碎作黑夜。此时她被囚于一座孤屿上的灯塔顶端,海浪阵阵拍打着岛上的礁石,海风冷冷地吹着,细雨透过塔顶端窗口的铁栏倾覆在她额头上。此刻她已记不得什么,心中揣满了悔恨和痛苦的记忆,寒冷冰封了她的心灵。
    这似真似幻的情景,又或许是梦中的秘境,如昨日般清晰,又荒诞到毫无厘头。
    缓缓,雨虹睁开了眼,她发现眼前有一只蝴蝶在飞舞。揉了揉眼,那蝴蝶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视觉和触觉却又过分的真实。她坐了起来,像感受到什么东西一样,把东西器具收拾到单肩包里,斜着背上。她从后面的通道爬了上去,当打开活板门那刹那,仿佛光线都挤到眼上似的,她不得不眯了下眼。
    “今天是个好天气。”她想。天空是薄薄的云和无际的纯蓝,远处的山坡绿野焕然。踩着满地的花草,她从后院来到街道上。走了半天,她却觉得有点异样,因为平日的小镇虽说人白天就很稀疏,倒也不至于一个人没有。现在满眼望去,都是关闭的门店和房屋,比最幽静的寺庙都显得清净。
    她敏锐地察觉到,树林里的鸟鸣声也少了很多,似乎只偶尔才会有一两声啼叫。
    雨虹来到平时最喧闹的苏美尔商业街,竟也是连个人影都没。她本来还准备在这里吃早饭的,结果现在肚子一直咕叫着,还是没找到个开着的门店。只有自己的鞋哒哒地踩在石砖路上的声音和自己的呼吸声,寂静将她环环包围着。
    她感到非常诧异。难道是自己误入了鬼城?但这里就是她平日生活的小镇,于是她拽了下自己的脸,感到了疼痛,确定了自己并未在做梦。
    终于,她见到了一个门未锁着的小超市,进去来看,里面就像平日正常开业那般,却寻遍了还是没有人。在喊了几声仍未有人应后,她只好自行从超市货架上寻着了点袋装的零食,例如面包和薯片什么的。然后自己算了下价格,把钱放在柜台上,自顾地喊了声:“钱放这了哈。”就走出店门。
    在外边找了个石凳,她大块朵颖起来。很快就吃完了,她找水龙头洗了下手和脸,继续步行走着。走了一会,她想起来,若是哪里都是没有人,自己可以回到家里换身衣服洗个澡什么的。于是她向着家走去。绕了几个弯,却还是没有到家里。她感到疑惑,明明家就在那条街上,怎么就是走不到?她转头走回去,再看时,这曲弧的路径,似乎是家的方向,却不通往那里。她登到一个两层高的建筑上,从高处望向自己家那里,明明几百米的距离,那边却在晴天下显得若隐若现,像藏在雾气里一般。她索性不走道路,翻过栅栏和篱笆,直径走过去。翻了十几个篱笆,她突然发现了自己踩过的脚印!一股恐慌向她袭来,她强作镇定,想道,若是回不了家,去镇外边也是可以的。
    于是她准备步行着前往小镇离最近的村落。她生活的这小镇,在山涧环绕的宽谷中,而顺着溪河往下,就到了小镇唯一出口的那些村落。因为山下更为平坦,村落也逐个连了起来,成片地聚在一起,其实比这整个镇都大不少。
    步行过去大约要两个小时。她家里有辆旧自行车,不过现在去不了家里。这条依着山脉的公路,虽是唯一通往外界的公路,却在两小时里没有见到一个人或一辆车。
    道路的一侧是山,临着路的坡上面缀满了点点白色的山花,蕨类植物的叶子。另一侧隔着小河,也是山,上面树木郁郁葱葱,树影遮盖着小溪边的石砾滩。
    两小时后,雨虹来到了这村庄。她只是偶尔从山里出去,平时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镇里,可以说是绝对的山中居民。村庄里,阡陌上,也是毫无人烟,只有那些平房和瓦房在原地寂静着。
    中午,村庄也是没有人。到了午后,仍然寻不到人。傍晚,雨虹实在是走累了,而且又累又饿。她坐在长椅上歇息,仰望着夕阳把天际染得绯红,那紫色、淡蓝色幻化在天际上。田野的平坦,使得天空一览无余,不是自己从山谷中的小镇望向天空那样,这里的天空开阔、夕霞也显得更为鲜艳。
    而雨虹却没有这样灿烂的心境。她感觉到这是一场戏剧性的玩笑,或是过分真实的梦。她掐了一下自己,感到了真实的疼痛,于是她心底的疑惑就更大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呀!”她越是想放声喊“有没有人!”,就越感到空洞感向她袭来,感到了些许哽咽。
    雨虹喃喃道,今晚要在这过夜了。将至晚上,稀疏的路灯自动地打开了,一直通到弥漫的黑暗里。村落里也有些许的路灯还在发着昏黄的亮光,在那里显得像独唱演奏会的灯光一样。她找了家三层的旅店,除了没人外,里面正常地通着水电。这使得她感到非常的奇怪。
    她把住宿费付给空荡的柜台后拿着房门钥匙就进去了,而且挑了个三楼的单间。这旅店就有三层高,外边跟普通民宅没两样,是乡间常见的服务设施。
    进到房间,锁上门,她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坐在床沿。虽说是乡间的旅社,也挺整洁的,床垫也很柔软。她从窗户向外望去,真切感到了平日的乡村夜间的寂静。天上繁星点缀,村庄的任何一点亮光也都单独且分散。打开了单肩包,在今日的日记上写下今日的事情。
    随后,这旅店的唯一灯光也关掉了。
    乡村间的树丛随风声而飒飒响着,窸窸窣窣的叶子鼓动的声音,一阵又一阵,像波浪一般传来。这声音像海潮,也像阵阵的涎雨,逐渐停歇于人渐入眠时,这些便也是一种自然的摇篮曲。

[五]-茜暮茜河茜鲸云

    此后数天,她仍然在寻找着人烟,并且从这个村庄走遍了周围几个村镇。
    雨虹只是在道路上略过,查看道路上和商业性的门店是否有人。而这几天从来都没有遇见一个人。她感到了些灰心,难道此时自己被困在一个似真似幻的世界里了吗?如果肯定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没有人的现实,但是没有人的话,自己又该何去何从?自己一人应该怎样生活?或者,假如发现了其他人该如何?她边走边思考,后来就逐渐不管了,发现别人就凭天意吧。
    但她最大的疑问是:这里是为什么变成无人的世界了,而且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奇怪的幻境一般的世界中来。她是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通过怎样的方式才会这样的。莫不是这里是人死后的世界?她联想到自己之前还在地下室度过一段时间,如果是死后的幻觉,也不应该如此清晰才对。这还不算,假若没人,应该早就停电停水了,现在还是水电皆备。除此外,也有许多其他的灵异一般的事情,比如自己没办法回家,这里也没有任何信号,看不了电视等等。但从一开始自己不知为何长出猫耳以来,发生的这些怪事便也能说的通了。
    她起初在店铺里规规矩矩地付钱,但后来手头钱用完了,就只能打借条放着了。她想,要不了多久这最后遗留的约束感也会消失,到时候连借条都不打了,自行随用随取,觉得自己实质上就像劫匪一样了。想到这儿,她不由得苦笑——她还是挺注重这些的。
    雨虹只会骑自行车,其他车都没骑过。她也只坐过汽车和公交车,而从来不会开汽车。对于十五岁的她而言,驾驶其他车类还远不在能力内。假如她要旅行的话,只能骑着自行车远途跋涉。电动的车辆应该也容易驾驶,假如没有电力的话,电力驱动的车辆也都成了摆设。虽然听说过发电机这种东西,但她目前是对于工业和机械方面的操作一窍不通。
    她又花了几天,去寻找一辆优良的山地自行车,把单肩挎包换成一个容量很大的背包,搜寻了一些必需品,比如两三天的干粮、水、雨伞、一包治疗常见疾病的医药物品、折叠望远镜、以及其他几件衣服等。这些都准备好了,她想要去一座城市看看,也是距离最近的那座城市。为什么要去这座城市,不仅仅是它的人口比较多,四周所有的小镇基本都是依靠这座城市来供给自己无法产出的东西的。
    目的地是北方的一座大城市,它的人口规模约一百多万,相距这里大约一百七十多公里。根据她的速度来说,需要三四天才行。于是她出发了。
    到了晚上,五月二日的夜晚。
    层叠的云层推动着天盖,夜徐徐而渐至晚暮,松叶色的、琥珀色的晚霞渐而转暗,变成了湛蓝海棠色的夜穹。夜下空旷无人,远处的白云隐隐在地平线上,整张夜空都成了星彩的画卷。正值五月的时节,远处的、近处的杨絮斜飘着,布满了空中。远些的像流星,近处的像雪花,现在都成了星点。
    道路远处延伸到的,山下一个小小的镇落,里面没有灯光,却也反射着夜空的颜色,变成夜的一景了。路上的栅栏、路灯都没有开,它们现在是计量路长短的标尺刻度,就那样矗立那里,和道旁的树木混合了。
    她吟诵着呓语,正坐在山坡上的路沿。她盯梢这个城镇,仔细地分辨眼睛的每一个像素。从阴影的无尽黑暗中随时会探出虚幻的身影,需要她仔细辨认,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脉脉的柔光映在她的皎洁的侧脸上,和那猫耳下柔软的淡紫色长发。这些柔软的事物又是真实的,显现出这一刻这一瞬的珍贵。
    而现在的寂静却是最好的事物....
    在现在,已经不知道寂静的存在是否真实。
    因为那一切都看似无声又有声,虚幻如梦却又清晰地显现在眼前。
    “该继续走下去了。”她想着,已经歇够了。但其实她也不清楚下一站是哪里,只是想着先继续走下去吧。于是她朝着山上走去。因为山顶可以对这一带看得更清楚。
    之后她登上了这座小山的顶,把月下的静默都一览无余。她的幻影茕茕孑立着,是这寂渥的世界唯一的生灵。淡淡的月光弥漫着,像要把一切都纳入了它的光辉和阴影中。远处的山脉丘陵,近处的小镇和树林,都是这田野杂诗的一段;树林的声响,微风的习习,总是伴着星月的琴键那样的脉脉。
    千夜有千宙,而后被灭了星光后的幕布所覆盖。看起来似消云散的事情就是这样难以解释。过往,不起眼的事情,也像走马灯一样一遍遍放着,终于像给心里刻下了层层的火色烙痕,难以忘却。
    她怅然道,这如同梦境般的世界,却如梦境般的真实。
    思绪联想到了自己的姐姐洛雨婷,温柔、秀丽,隐隐中透露着成熟,尽管她只比自己大了两岁。她的成绩自然比自己更好些,此外也更受家里关照。还有......她低头看着自己,联想到姐姐身材高挑,一幅淑雅的样子,喜欢她的人应该很多。只是自己常年并不跟姐姐在一起,所以并没有怎样了解过她的日常。姐姐的生日在六月十二,而自己在十二月的二十日。一个是在暑夏,一个则在冬天。
    又想到自己的同学,燕筱稚,自己跟她或许算不上朋友,但她却愿意帮助自己。其他的同学之类,自己并没有太多了解和交流。她平日闲暇时只是在自己位置上看书,接纳着安静,也基本上没有人主动找过自己。想到这里,燕筱稚可能就是自己唯一的朋友了吧。心里泛起对她的感谢之情。
    自己与其他的人的经历也不是太少,但大多并不算美好的经历,只是普通的日常。
    望着月下的夜景,她有点犯困了,于是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块厚床单,铺在地上,面对着夜月,渐渐入睡。
    待她醒来,就准备骑自行车出发。一路上如她所见,稀疏停放的车辆,没有行进的一人一车。久之,她只能听到车链声和自己蹬车轮的喘气。大约每走五公里,她就停车歇一会。这样一直到傍晚,她走了四十多公里。
    到五月五日那天,下起了雨。她不想淋着雨继续骑车,找了个民宅,把车停靠在那里。等到天晴已经是快晚上了。这天没有走多少路。
    六日,她继续骑车前进。这时候已经能远远看到城市的黑点在地平线上。到了七日傍晚,那城市的参差剪影已经浮现到眼前。她想,到站了。

[六]-茜色茜野茜彩虹

    雨虹抬头望见天穹,那仿佛夜雪一样沾染的飞絮,在光线的变换下又如萤火,不如说一种似真似幻、似生物又如静物的模棱两可的东西,一直充斥着天空——像是一个密闭空间的填充物一般,而此时自己就在这样的覆穹之底。
    伴随着链条声,她感到轻盈又畅快。眼前突兀地面的灰白色,就是春雪城——她是这样命名的,这是第一印象。因为此时城市已经失去了名字。道路旁的城渠像条明带,引着路径通向城市。
    她并不知道自己前往这里的目的何在。这里没有家人朋友,也没有重要和知名的建筑,只有陌生的城市,拥有什么,又潜伏着什么呢?去城市和荒郊野外的唯一区别就是它们空旷的类型不一样了。荒野空旷的是自然的丛林,而此时城市空旷的是混凝土的丛林。
    正在接近城市的过程中,建筑的聚落渐渐增多,其实城市与乡村只是大范围上的区别,真正进入城市的感觉是逐渐地深入建筑的密集区。不同的是这遍际的苍白,和它缺少了繁华的荒僻感,格外增加的荒凉的气氛。
    她不由得加快了骑行的速度,那景色向后散去的速度也随之加快。雨虹以前只来过城市两次,一次是自己大约四岁的时候,一次大约是七岁的时候。以前的朦胧记忆变成了现在所见的影子、痕迹,而今天眼前参差的大楼已经几要挤满了天空。她骑过立交桥,骑过隧道,偶尔有几辆汽车停留在路边——假如这世界从来就没有发生一点变化的话,这些车辆会启动、驶走,而自己也不会专程来这里。就像平行世界一般的设定——世界的另一个分支,同样地真实,她深信地想到。
    这时候傍晚的暮色已经渐深,天空暗淡了下去,路边有的灯自动地打开,却突兀地将路上只有一个踽踽独行影子的事实烘托了出来。雨虹觉得是该找个旅社住一晚了,于是将车停靠在路边,找了个招牌还亮堂着的旅社,里面一切正常。她找出来房门钥匙,就入住了。
    雨虹打开门,里边还挺高级,软绵绵的双人大床,精细的棉被,洗浴间的用品也是一应俱全。拧开水龙头,热水就涌了出来。洗个了澡后,她在床上躺下去,柔软的触感缓解着一天的疲劳,一闭眼就睡着了。
    待第二天上午,她吃了点从水果店拿来的包装食品——不包装的食品已经坏掉了。她有点后悔没早点来。但是这世界所有的快餐店、餐厅、菜市场和超市的食物应该都会很快地腐败,她只能吃那些没到保质期的包装食品——再过一年就只能吃罐头,罐头的保质期也到了之后就只能从保存的米面和其他谷物粮食来自己做饭了。没必要自己种植主食粮,因为当今各地仓库的谷物储存量足够她吃十辈子的量了,而蔬菜则需要自己种。水果的话有些果园,也可以按时节来。
    她坐在床上开始想着之后的事情,假如是平日,她的人生和其他所有人都一样——被社会运转的逻辑驱使着,即使自己不仔细思考,也基本知道要做什么事。今天这个社会的构成,人们,全都消失了,社会也自然不存在了,使她感到一种失重感。这使得她跟漂流到孤岛上的情况相比除了仍然有基础设施外其他情况都很相似。
    对雨虹来说,少了社会的束缚,没有了被迫要做的事情和其他任何的限制,在这里道德和法律也完全随之消失了,同时而言也多了不确定的危险性。假如这世界不仅仅有她自己,而是有两个或者更多的人,那么他们之间做任何事都不会有任何限制——这是最危险的。所以她需要找到在这种情况下防身的东西,枪——是最好的选择。不仅仅是防着未知的人还是动物,当然城市里不可能有致命的动物,但没有人的情况下谁能确定呢。
    她正在想着,突然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她怔了几秒,跑到开关前按了两下,才缓过来——脑子在眼睛看到之后大喊:停电了,是停电了!
    她跑到其他的地方测试,发现同样如此,拧开水龙头,流了一小会就停下了。她确信:这个世界已经完全停电停水了。危机感和生存的本能欲望,迫使她想要获得更多的生存物资来存活下来。
    首先的问题是:自己要住在哪里?她思索着,谁都知道豪华的酒店是最舒适的,但是停电的情况下只能使用步梯,而自己并不喜欢过分奢华的生活。而居民楼则过于拥挤,自己也并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况且以鸠占鹊巢的方式去住在别人家里是她心理上最为抗拒的。她想要一个足够隐蔽和安全的地方。
    雨虹设法在这个城市街上某处的公告栏上找到了地图。在城市的公园旁,城市外沿的地方有一些办公楼,四处去往别的地方都比较方便,而且那平朴的样子并不显眼,看来非常隐蔽。她决定就在这里定居了。
    洛雨虹骑着自行车按照地图的指引来到了这几栋办公楼前,大门前还很宽敞,看来是已经关门的写字楼。外边都是玻璃门和玻璃窗,看来是不够隐蔽。她只好换一个地方。
    














假如世界上有这样的人的话,他会如何呢?一生都没有的真爱,又会在何方呢?



你是夜间的纷雪,静悄悄落下。
你的存在如寂雪落下的痕,轻风吹走的蒲公英瓣,飞鸟略过的花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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