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梦}夏夜的风铃声(节选)

不知道是先听到雨声,还是先看到雨线,总之这一切都回到了现实中来,俯到耳前,眼前,渐缓地诉说着它们的存在。阴惨惨的天空,像是要随着那雨线同时压向同样阴惨惨的大地一样。风不是吹来的,是叶林刮来的。叶林刮来了风,又刮来了雨。一丝丝的白线,断续地中止在地面上,戛然于无息。雨又不是无息,落入叶中哒哒的脆响。阵阵的凉风,被叶枝拽来,又推回去,始终徘徊着。

  这不像一场行动,却有自己的形式。它们就是这样演绎着。

  风又沙沙地刮了一圈。渐入的不是团团雾雨,萍萍地打在滩水上,渐入渐深,渗到团团的雨雾里。兀在树上的没有鸟,却为什么声音不停?

  雨雾里,现出一个人影,推着自行车,车链转动的声音也一下下打在叶萍上。

  树隙间仍能透过雨露,只不过,雨线更密了,雾也更浓了。每枝枝叶,都在雨雾里穿过来,插过去。有的还绕在上面,如藤一般。

  随之,那点点车链声也被风刮得更快了,朦胧地融到了雨雾里。那潮丛,也左右摇晃着。叶蒲间的尖珠,也随之即来,随之即去。

  眼前是一片更密的林。荫下点点萤光,闪映着暮时的湖畔。湖北畔有一坡山毛榉和岭杨,阴阴沉沉的,描重了湖畔的阴影。眼见着浓叶比云更深,雨下的雾也更厚了。

  四周坡稍缓的地方,在柳沿簇边上竟然露了个木棱—-藏着一个小木房。这房是高架着的,高俏的蒲苇把房架下的空间遮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是斜风有意无意地吹来,也许根本不会发现这屋的门—-更别提房脚了。

  或许是芦蒿太高,里面竟然还是干的。这个人把拨开簇蒿,把车掩在房架下,又拨开簇苇,用钥匙开了门。进去,顺便关了门。

  这个人把头上的白帽去下,露出波浪般的头发。抖了抖身上的水,换上鞋。他两眼看向窗外,暗林、萤光、水畔、山坡、层云和笼罩了一切的雨。他眼里闪出了深邃的光芒,犹如这幅重墨水墨画中的萤光。

  木屋旁的三棵大榕树,哪一棵的树荫都能将整个屋顶完全覆盖。早上这个,中午那个,下午另一个,树荫离不了木屋。它被东南西三面包围着,而北边那里就是房后的陡山—-可以看做这个木屋在小悬崖下。而门对南面的湖。

  随后他上楼去了。登着木楼梯,咚咚咚地上了二楼。和一楼一样,二楼也是非常小,但在墙壁是却开了扇墙那么大的窗户。他坐在窗下,对着书桌和萩白色的窗帘。桌上有个装电池的台灯,灼伤了幽静的喜悦,和几分平淡的忧愁。扶窗而倚,看窗外湖水漂泊。偶尔湖面上静静的澜光泛起白烟,却在来不及看时,转瞬即逝。

  雨声一直在揉着整片树林,只是,趋势缓了。

  雨渗入了一切,包括房顶。不过他不在意。他继续听着,写着纸。雨发酵了一切,使一切听起来都那么潮气。它继续敲打着叶林、枝干,又从枝干上滑落,敲打着芦草蓬。但,雨终于停了。曦,阵阵新风吹过来。后来,鸟也从巢里出来,低婉浅唱着雨露的旋律。叶间的晶光,透着清新的气息。

  他匐在书桌上睡着了。雨渗入了昨夜,渗入了梦里。也许,在梦里,也是莹光落晶,枝露闭蕊;也是婷枝玉立,茗丰悦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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